Quantcast
Channel: 南昌诗群的博客
Viewing all articles
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4273

颜溶:独立行走的诗意

$
0
0

独立行走的诗意

——评牧斯诗集《泊可诗》

/颜溶

 

在我有限的阅读中,还没有哪位诗人的作品集像牧斯的《泊可诗》一样能够如此集中记录对乡村深重的记忆:贫穷、疾病、孤独、山鬼、棺木、墓地、死亡。它延续了牧斯数十年来一直坚持的写作风格:冷寂、灰色。这种最接近诗歌本质的格调使得牧斯在开阔的诗意中形成自己某种具有独立行走的可能性。卡尔维诺说:“有一个匿名的盲点,那才是写作的出发点。”而牧斯在乡村确切的生命地址中融入了匿名的盲点并不断放大,出发点即是终点。

“那里面有一切的玄机,命的大道/也许其他地方不一样,但这里/这里的鬼儿觉得不一样。它们守护着它们/就像黄蜂守护圆形峰丘,如果要去/就需要同它们混熟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十甘庵山乡》)读这样的诗,我们会发现,我们所具有的乡村经验和诗歌认知已全然丧失,乡村诗意此刻在恐慌症的支离破碎里还原到生活本真,这种直接,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切入,直接流出了血。

牧斯用他粗糙的手触及了现实乡村中恒远的尘埃里的命运,将乡村历史和人物遭遇整合和重塑出当代诗歌中乡村残缺的图景。农作物、农具、农事,农俗,各种元素相互衬映并在宿命中组织了内在联系。他明显区别于当下许多乡村写作的高位式的矫情做作,用单纯的低音叙说和呈现,个人史和乡村史在原始复杂的、细节的相互交织和依赖中构建成独立的审美价值。

“我父亲艰难地竖起墓碑。七十多岁的他们/仿佛重新安葬一次。春风煦暖,/万物凛冽”(《清明诗  之一》)。“母亲又挖断了/去小叔家的路。/这辈子总有数不清的恩怨”(《母亲》)。但那里的路不好走。扛一副棺材/上去不知有多艰险。/我脑海里尽是扛棺的影子。没有底”(《没有底》)。

“我们可能因疾病、未知和意外

而分散各地。侥幸存活下来的

鱼儿、星星和荆条,我们可能是化身之一。

我也不能确信我活着。我能写下这样的诗。

我可能会在天上看着,

微笑着这得以实现” 。(《预言》)

在生命众多的荒诞与黑色幽默里,诗人保持了善良的妥协,却在诗意中完成了词语的宽广性覆盖。法国当代著名哲学家让-弗朗索瓦·利奥塔说:“面对这个所谓后现代社会唱一曲怀乡的恋歌,那只不过是无济于事的病态呻吟;而蓄意奉承的‘随波逐流’更是令人不齿的堕落沉沦。”而牧斯,他怀揣着悲凉和伤痛的生命真实,有警觉、有意识地就将自己的美学诉求从当下诗歌所谓的时尚中分离了出来。或许,在众多诗歌为如何处理乡村当下经验而尴尬时,牧斯获得了现实主义传统中先锋性的弥补与方法。 

在江西诗坛,牧斯是一位重要诗人,也是一名最具有先锋鲜明特征的诗人。他之前的许多诗歌在处理现实关系中保留了诸多先锋性气质。而《拟桃诗》这首诗,牧斯似乎有意背离了先锋,回到古典和传统的叙述本真:“雨大。路泞。去接父亲/来饮酒。/河水白了一块黄一块,/溢满还没有翻动的大水田。/昔日开好的白桃,/现在行人一样在擦脸。//父亲,居山而不离,/看见儿子兴旺/但偏远。每带种子去山间,未入仙境不曾种牡丹,/遇见熟人问我做什么,/我说去接父亲来饮酒。//上山,父不在,/墙上蓑衣,日渐衰——/院中柳树如神斧,/劈开大雨开小桌,/我问山中土地神,/他说已赴儿家去饮酒。/已到儿家,去饮酒?/辗转路上不思量。/已有香椿上新绿,/已有泥泞酿美酒。/村边熟人问起来,/已接父亲来饮酒!”一幅典型的乡村人物山水白描画。这幅图景,这种句式,恍如我们在唐诗中常见到的朴素与亲切。这种写作中刻意露“拙”、摈弃技巧的简单、重复、咏叹的调式,让人惊叹于曾经的乡村少年对于返乡探亲的缱绻之情,更显出一个成熟诗人把握当下诗歌经验(乡村经验)的超常能力。

通常来说,读牧斯的诗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它不是按惯性堆砌出来的,而是具有高难度的写作。牧斯的诗歌中充满诸多神秘性的东西,有时候直接用理性设置了“说”,让读者语噎到诗句中留下的大片空白都到哪儿去了?它需要调动人生的经验来填充。“归根结底,人,人生,世界,/价值,包括美,都是虚幻体,/一切的一切是这墓碑上的痕迹”(《墓碑》),“夜很静,/我自己也很安静。/将自己整理成一个神圣的人,/洁净的人。/然后,慢慢躺下/来做一次/与生俱来对自己最大的告别”(《夜很静》),“回到之前的神秘/在懵懂与发轫之初,回到淋漓的,/在原始里旋转的符号和物种的创造里,/拆分虚无与本质,它向未来规划”(《轫之初》),——在这些诗歌里,我们可以感受到牧斯把自己安放在整个世界的喧闹中梦呓自语式的同时,有效进行的消音处理,从而放大了隐喻中的历史性引申。

《泊可诗》里有一首特别的诗《神九》。说它特别,是因为这是一个公共性题材,在牧斯的写作生涯中几乎绝迹。我们看看开篇:“用汉娜·阿伦特的话说,/逻辑就相当于马路上的斑马线。//顺着这条线思索,比较清晰,/我们修路,也就是基于这种立论。//如果我要达成一个问题,/就不能用混乱的方法来做。//我们找出规律,发明公式,/做到这些人,最终,享受荣誉。”在这里,牧斯发现了人的社会性,城邦、集团,一张无形的网罗编织的现实与悖论:未知世界的秩序和凸现、逻辑与世界的非逻辑关系、牛顿定律与反向延长线以及爱因斯坦认知的在当下现实新逻辑混乱中可靠停驻的使命。

牧斯是一位习惯注视黑暗的诗人。他独立行走的诗意在复杂的现实生活中显得奇特而沉重。他用冷的眼睛去发现,用曲折接近真理的圆圈,因为“一切笔直都是骗人的”(尼采语)。每个诗人都有着自己完成使命的方式,通过文字对世界重新命名,而牧斯,更多的是自我悲壮式的惊醒与救赎。他的许多诗含有宗教的意蕴与通途。当我们看到《这么美,还看书》这首诗,我们不由自主地眼睛一亮:

“当我们抬头,现在是三双眼睛,

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有难以言传的信任,

还有背后灵魂及肉的澄明。” 

这是牧斯少有写到的纯净的美:少女。南昌青苑书店。我想象的一幕或许是这样:牧斯就这样被姹紫嫣红的气场逼开,来回几次,其间他像爱神一样看了她。令人心醉之后,一个感叹是:这么美,还看书。在青苑书店。而我读到的是,一颗饱含沧桑的心灵隔着少女翻滚的文字透出一丝清新的光亮,这种照耀,是世界对于诗人的重新发现、苦难慰藉与美好祝福。这,也是我的祝福。

 

                    20141014深夜于半我斋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

Viewing all articles
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4273

Trending Artic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