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朝圣者的吟咏

朝圣者的吟咏

——序王永鸿诗集《只要你在我怀里优雅地老去》

程 维

爱尔兰的叶芝是我热爱的大诗人，他的名篇《驶向拜占庭》散发出理性的光辉，他献给女诗人毛特·岗的情诗《当你老了》，更是感人至深。当绝大多数诗人在向情人的年轻美貌抒情时，叶芝却在诗中写道：“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这又让我想到杜拉斯的小说《情人》著名开篇里的经典句式-----“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的女人，与你那时的容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我猜想杜拉斯是在向叶芝致敬，在情感的朝圣之路上，追求纯粹与透明，总是在不断打动与引领后来者。现在我很高兴又看到了一位朝圣者，她以一首首纯净的抒情诗铺开自己的朝圣路。

她就是年轻的诗人王永鸿。我翻阅着她这本即将出版却尚未命名的诗集，毫无疑问，她的诗使我想到了叶芝，想到了杜拉斯，甚至还有一些早期舒婷影子，早期的舒婷有几首可爱之作。但她则是王永鸿，无论从年轻和诗艺上，她都是一位新诗人，然而在真率的抒情上，她与他（她）们是同路人。当读到“只要你在我怀里优雅地老去”这首诗，我眼里闪现出兴奋的光芒，至此，她这本诗集的灵魂和整体品质呈现了，我告诉王永鸿，诗集的名字应该是你的一首诗题《只要你在我怀里优雅地老去》，她表示，我原有此意，正举棋不定呢！我说，就定这个名字了。

现在来说王永鸿的诗。

《只要你在我怀里优雅地老去》------很容易击中人的心灵，本身就是一句好诗，当然，就全诗而论，也许这并非王永鸿最好的，却代表了这本诗集的品质-----“只要有一线亮光/黯淡的午夜都变得灿烂无比”，强情绪张开词语的内在空间，释放诗意，又使词语迂回、旋转-----“风中蕴含着神秘的气息/丰润的香草带来悠长而充满感性的回味” 她的诗句是回旋式的，被情感所高举，然后调头，不顾一切地扑向你、把你覆盖，其诗意的情绪弥散不绝，抒情主体呈示-----“你清纯而不失天真的神韵/与青春的朝气交相辉映/奔跑于蓝天、草地、鱼儿和溪水之间”，她强调-----“你所有的身影/都交付于我的怀抱/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诗人的情感厚度如此充实，她提升，主观视角-----“整个天地/都沉醉在我们的呼吸里” 她咏叹，怀着感恩之心-----“世界多么伟大/自由而仁慈  只有我和你/它又多么自私” ，急转之下的抑扬-----“所有爱的光华只给了两个人” ，诗人又回复理性，将情绪收回，以便再次推出去----“宇宙间再斑斓的色彩/总有减弱的一刻” ，她抒情的主弦发出动人的心音：“我心爱的人啊/我只要你能在我的怀里/优雅地老去” 。

诗人就是这样在词语中演绎古老而常新的爱情主题，完成自己的朝圣路，我们也甘愿一次又一次被优美的抒情所感动。

对，恰恰是感动，才使我提笔写这篇被称之为“序”的文字。

说到诗集作者王永鸿，此前我并不认识，市作协秘书长吴欢女士打来电话，说有个女诗人出诗集，想请你作序。我说忙，除了每日公干谋饭，文债缠身，序是接二连三地有人找来，一年到头也写不完，手头还写两本书，都是按期要交出版社的。我是要婉拒，吴欢却说，作者是工科硕士，却因喜欢文学而正在事职文化。这引起我的注意，便答应先看看诗稿再说。不几日，王永鸿就把她的诗集打印稿送到了我的案头。60余首诗，都是她近两年写的，不是为写而写，而是听从心的指令，用心写的纯抒情诗。-----“我们不是歌者/却用眼神/将心中的语言/无声地对唱//我们不是舞者/却用心跳/为眼里闪烁的火花/热烈地伴舞//我不是诗人/却用手中的一支笔/写一首除了你/任何不都读不懂的诗” ，音乐感很强的节奏，随情感的波动而起伏、而优美、而动人。在当下诗坛充杂了不少口水诗、垃圾诗给读者造成巨大视觉伤害之后，读读这样的简单、纯净而真挚的抒情诗，会有一种久违的清新感。这类抒情诗承续拜伦、雪莱、海涅的浪漫抒情之源，让我们在纯净中感受到诗意的抒情力量。或许这些年来诗坛重叙述而对抒情的鄙薄之风一直未减，有些本身也在写着抒情诗的人也在反抒情，这种浮躁对诗歌抒情的源头是一种盲目而肤浅的阉割。诗歌要视探索创新为生命，并不等于要割裂其优美抒情的血脉。反之，“滥抒情”“伪抒情”要警惕，我们的诗坛曾有过抒情失范的灾难教训。因此，抒情诗作为诗歌的一个类别，强调诗歌的艺术品质是前提性的，同时也必须要人们恢复对于诗歌抒情艺术的尊重与信任。从王永鸿的《只要你在我怀里优雅地老去》中，我们应该找到对抒情诗的信心。

王永鸿的诗也许算不上太深刻，却是优美的-----“当月亮照在你的脸上/一个银色的姑娘/不问你飘来的方个/也不论你要去何方/请告诉我你的忧伤/我要为你歌唱”（《当月光照在你的脸上》）。王永鸿的诗不一定成熟的，却是真挚的-----“我已经从那天开始/收藏我们的爱情/手中的笔就是那根针/用情感拧成的线/字字句句  丝丝缕缕/缝一件爱的嫁衣” （《我已经从那天开始》）。王永鸿的诗可能不是很内省的，却是动人的-----“我感到你所渴望的/正是我将用颤抖的心在你手心所写的/而我紧张得还未写出的第一笔/你已将爱连同我的手全都攥紧” （《当午夜的炉火摇曳》）。王永鸿的诗不一定是震憾人心的，却具有抒情的穿透力-----“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如电触及了我的灵魂/你灼热而温柔的目光如箭穿透我的心脏/我在无边的夜色中化身为鸟/不知归途撞入你的怀抱/全世界不要发出声响/此刻的燕鸣岛/让时光将你也全然遗忘” （《全世界  不要发出声响》）。

由此，我们有理由来阅读王永鸿的诗，也会被一颗朝圣者的纯情吟咏所感动。

是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