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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国太:三子诗歌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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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子诗歌的审美特征

 

总体上看,三子写出了这个时代里诗意较为充盈的诗篇。作为一个不成器的诗评者,我虽力有不逮,但一直想尝试对三子诗歌作一番诗学赏析。这既是作为一个兄长的义务,也是作为一个朋友的责任。

那么,三子的诗歌具备哪些美学价值呢?个人以为,其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古典人文的秉承

  

  对优秀古典诗词和古典人文精神的秉承来自于三子对她的敬畏,而对优秀古典诗词的敬畏并从中汲取养分,则是诗人对自己写作的要求。他的大量阅读,侧重于中华传统优秀文化文本和现代武侠小说,这无疑让三子从中得到浸染和收获。

那么,三子从哪些方面秉承了优秀的古代诗歌意蕴和古典人文精髓的呢?主要有意象设置、观念题旨和古典人文精神。诗人的秉承不是墨守成规式的效仿和照搬,而是在纵向移植的遗传基因里实现了诗歌的一种再创造。

首先在意象设置上,三子的不少诗篇都是从中国古典诗歌中许多经典意象化意而来。李商隐的《锦瑟》虽然历来注释不一,有的以为是悼亡之作,有的以为是爱国之篇或以为是自比文才之论,或以为是抒写思念待儿锦瑟。不管怎么解读,全诗间接地描写了人生的悲欢离合。而三子的《锦瑟》虽是借题入诗,也有力地表现了诗人一种世间风情迷离恍惚可望而不可至的情感。三子在诗中言明一生只爱着两种事物,一是他心目中的锦瑟,二是“春风在它上面吹过时扬起的细小灰尘”——锦瑟无疑是诗人情感的寄托物了,连它上面的“细小灰尘”也是诗人的深爱之物,诗人的爱有多么深沉,诗人内心存有的一种惘然情绪是多么难以排遣

春衫薄”一词应该是出自韦庄的《菩萨蛮》: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意为那人年轻时候风流倜傥,英俊洒脱,但三子写的并非韦庄之意,而是感叹时光的转瞬即逝和生命的脆弱无奈,薄的不是春衫,是春衫里的人。”、“暮晚时分”、“他觉到了”等句子,一种惘然若迷沧桑无依的人生遭际。诗尾最后一句借“忘了它们”这一情节设置,更将诗人的伤时、失意和哀怨一览无余地表现了出来。在现代诗人序列中,像有三子这样古典情怀的人着实已不多见,或许是他骨子里浸染了太多优秀的古典诗词和传统文化情愫之故吧。

  在观念题旨方面,三子更深得古典诗歌的精髓。其实“观念题旨”应该分两个方面来说,一说“观念”,二是“题旨”。“观念”指的是诗歌创作的理念。还是在给《体现》写的《卷首语》“诗歌与说话”那篇短文里,三子说到秉承古典诗词文化的问题:“现代汉语诗歌有自己的禀赋,它的“话语”源头在中华古典文化的血液里,在诗经、楚辞和唐宋诗词之中,在诸子百家之中。优秀的现代汉语诗歌,都毫无例外地秉承了东方中国的个性“口音”,且与时代共生,形成了新的“发声”方式。这是现代汉语诗歌的底气所在,也是创造力和生命力所在。”这段话,很能说明三子的意识深处对中华古典文化的重视程度。而“题旨”指的是诗文命题的主旨。三子有不少诗题或强或弱、或显或隐都秉承了古典诗歌传统的一脉血缘,很多诗句留存了优秀古典诗歌施受的脉络和痕迹。在诗题命名上,如《山居》《东风词》《驿》马鞍》《白蛇传》《上元》《狐》等,创造性地借鉴了古典诗歌的题意和意旨。在诗人的作品中,也有不少诗句继承了中国古典诗歌的诸多优良传统,如《驿》和《马鞍》中出现的“别郡城”、“兄台”“秋闱”等诗句的组合表达,深得古典诗歌词语运用的韵味和情理。

在古典人文精神秉承方面,三子可谓出类拔萃。“人文”是指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人间世界的条理和规范,而人文精神是人们对人的一种生存状态的关注,是对人类自身、人自身、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关系的思考和探索。比如,人们常说《诗经》是一部关注民生的现实主义杰作、魏晋诗歌透着对现实人生的自觉追求和现实参与精神、杜甫诗歌具有现实主义悲悯力量、白居易和元白诗派的讽喻、辛弃疾和陆游诗的忧患精神龚自珍、秋瑾心忧国事等,都是古典人文精神的典型代表和集中体现。在三子的诗歌中,他对乡村的日渐荒芜和衰败充满了无限感伤,对现代乡村中的乡民苦难和悲惨遭遇怀有深深的悲悯,如《村庄小记》《人物记》《农药》《村小简史》《记述》等,莫不如此。

古典人文精神里强调天人合一和中和之美。虽然,它更多的是古人的哲思和冥想的体现,但在古典诗歌和其他的文化载体中,无不渗透着对天、地、人对立统一的思考和发觉。三子有不少作品也在这方面有所观照和参与,比如他的《上元》《寿量寺的桃花》《意外》等。《上元》一诗,看似是作者对旧时某一种美好生活场景的渴望和表达,实则是作者通过古今时空的转接,抵达一种广大的普遍的情感场域,从而引发阅读者心灵的共鸣如此可说,三子的诗歌,字面上看不出有多少直接照搬古人诗文的痕迹,但实际上,在诗歌意旨和古典韵味方面,是有效地秉承了古典人文精神的,也使现代诗歌走向一种更大的存在。

  

清新的语调言说

 

好的诗歌,是一种清新的语调言说。这种清新的语调言说,是诗人个体所独有的,既与他人不混同,又被自己一以贯之创作全过程。古典诗词撇开不谈,单就现代新诗而言,所有有较高创作成就的诗人,都有一套只属于自己独特的语调言说。

李金发作诗虽用白话却颇喜夹杂文言,而“之”用得最多,其他虚字也用得不少。之琳在语言表达上,则追求在口语基础上实现欧化词汇、句法与中国文言词汇、句法的杂糅由于重象创造而省略联络,因而诗意大多晦涩。艾青喜用刻绘的方法来描写风雪和大地,用白描的方法来表现人物神态,用拟人的方法来比喻各类物象,不仅语言朴素,还十分修辞讲究色彩。北岛擅长运用清醒的思辨与高度概括力的悖论式警句来表达诗意,顾城则喜欢用童话语言来表现他的内心世界,舒婷擅长运用比喻、象征、联想等艺术手法表达内心感受,在朦胧的氛围中流露出理性的思考,很少用直抒告白的方式,表达的意象有一定的多义性。总之,出色的诗人都有一套只属于自己的语调言说。

三子语调言说的独特之处在于“清新”。他在为2013年2期《体现》写的《卷首语》“诗歌与说话”中说:“我所理解的诗歌写作,是一种低语,是心灵通过文字在纸上说话。所以一首诗写得好,其实就是话说得好。自己写诗已有十几年,越来越觉到“说话”的难度。”从这段文字中,我们不难看出三子清新的语调言说本质——就是把话说得好。具体地说,其清新的语调言说包含了这些内容:

一是诗句表达尽量口语化,但又不等同于日常生活的说话腔调。如:住在隔壁的寡妇,该有五十出头了她的面目慈祥,两年前开始吃素”(《村庄小记》);“夜晚,抚平宣纸,到一灯下写信:/山居无日月,我友如晤,勿念。”(《山居》);“你来啦。坐。水在这/抽烟……哦,你要走啦/水还没喝,烟也没抽/你要走啦。好的,晚安。晚安”(《夜梦记》);“你说:是花,总是要落的/而释瑞印说:它们也是有灵魂的(《寿量寺的桃花》)……等等,就像和老朋友说话一样,亲切而又平和。口语化虽然是诗歌创作的一种趋势,但多数口语诗并迸发出多少诗意,三子却不同,口语化的诗意表达给读者带来了耐人寻味的阅读效果。

二是诗歌节奏依靠情感的隐秘流动来实现,这与传统的诗歌节奏要求抑扬顿挫是不同的。传统的诗歌理论强调,诗歌的节奏是音节组合的长短、高低、强弱有规律地出现所造成的节拍。并认为,节奏是诗歌的生命,所有诗歌都有节奏。诗歌节奏鲜明,才能更好地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才能铿锵悦耳,琅琅上口,易诵易背,易于流传。这种观点好象也有道理,但在三子的诗歌里,其节奏不是表现在词语的“声音”上,而是通过诗中情感的隐秘流动,精心构建一首诗歌内部的整体节奏。它不拘泥于某个词语组合的跌宕起伏,也没有在词语本身的韵律上着力,更没有在诗的结构上运用诸如回环重复等修辞手段来形成节奏感。

诗人从不在诗中运用感情色彩非常浓郁的言词来表现他的情感图像和生命版图,也不刻意去营造浓郁和充分的诗歌氛围感,而是努力克制着的抒情和冷静,只用朴素的词汇、安宁的语调和平和的叙事来呈现和表达内在的情思和回想。例如,他的众多有关乡村题材的诗作,只着力于一根青藤对土墙裂缝的重合,一只乌鸦在村庄树林里的鸣叫,一条河流里各种溯游的小鱼……而不着意于对乡村社会衰变在情绪表层的悲愤和谴责,也回避了或剔除了对乡村衰变或变迁的强烈追问。诗人的这种努力,说刻意也好说无意也罢,其用意只在于揭示:在锐利的时光之刀雕刻下,表面平和的乡村情感、情绪、生命的生存状态酿出了诗人的情感和诗歌醇度人的精神状态与乡村的宁静、欢快、低沉灰暗等紧密结合在一起。

这种情感节奏的隐秘流动,恰如画家绘画时处理影调手法一般,通过色彩把人的情感和情绪状态隐隐呈现出来。诚如三子在为2013年2期《体现》写的《卷首语》“诗歌与说话”中说:诗歌中的‘说话’,藏有节奏的秘密。节奏是诗歌中的舞蹈,它不仅靠词语、句子、段落来推动,更靠灵魂深处浑然一体的隐密流动来形成。它顺应着写作者以及自然、时光的呼吸,继而在静听中产生一瞬而恒久的回声。”斯言诚也三子隐秘流动的诗歌节奏,主要是通过意象层次上的递进、减弱和视角的转换来完成。前者形成语意和情感的抑扬顿挫,如《青藤》和《寿量寺的桃花》《焦桐》等。后者通过即客观意识的转换,通过对具体实在的物象进行虚拟化的感官描写,形成浓郁和充分的诗歌氛围感,即完成诗歌的抒情性,如《人物记》《记述》《驿》《马鞍》《上元》等诗作。诗人通过隐秘流动的语调言说,读者的感官聚焦点、思绪的顺序深层次的情感控制在诗歌所要表达的范围内,而并非引爆展露外。

三是语调言说精短简约。所谓精短,就是表现在三子诗歌多则二三十行,少则六七行,诗中所叙述的事物又是那么普通,是多数人所熟知的生活。这在他所写的“乡村挽歌”和“思古幽情”系列作品里彰显得尤为明显(诗歌篇名这里就不列举,本文第二部分所引用的诗歌文本没有任何删节)。所谓简约,就是三子的诗歌作品中没有过多的叙述和铺垫,没有过多的抒情和畅想,而是直奔抒写对象的内部和主旨,虽夹杂着客观而准确的细微或情节描写,但以较少的笔墨完成了较大内涵容量的定格。

三子曾说:诗歌“必须得到有效的节制。没有节制的诗歌必定是失败的。我们看见的永远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更多的部分藏在水下,它藏得有多深,给人的想象空间就有多大。”他是这样说的,也这样做到了,比如《村小简史》,比如比如《青藤》,《桃花汛》,比如《山居》,比如《白蛇传》,比如《意外》,等等,短得不能再短,却都十分精致。这与当下诗坛中的某些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的诗人恨不得将一首诗写上上千行或更长,可是写那么长的诗为读者想过没有,在快节奏生活的今天,谁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好好品味呢?即使从诗歌史看,好的诗歌或妇孺皆知的诗歌作品,也都是因为精短才令人印象深刻。

四是语言明白晓畅,语义规避深奥晦涩。三子在诗歌中也运用修辞手法,隐喻、象征、拟人、双关和联想等也很常见,但不是那种要让人反复琢磨思虑后才读得懂。三子从不玩弄语言,而是尊重和敬畏语言的神圣。这个态度大概源自于诗人精神结构的性格对应大有关联。三子曾作为一个乡村之子,其精神结构的性格对应契合了血液里最原始最简单、最质朴的情感元素,成为了诗人意识能动的组成部分,也就是要“把话说得好”的出处和注释。尤其是在一个畸形的人文生态下的今天,诗人有意识地在让自己的言说放下思想和物质的重负,回到内心的大地、回到生存的大地日常生活,从而形成了明白晓畅的诗歌语调言说风格这是诗人为人为诗本性决定的,一些人对其不甚理解,只能说明他对诗人的创作和成果未作深入探讨或持有偏见罢了。

 

浓郁的诗意营造

  

  何谓诗意?基本解释是给人以美感的意境,引证解释是指诗思与诗情,诗的内容和意境,诗的情景交融,或说是作诗的方法。诗意是一种发现,甚至灵感并不是以语言形式呈现,诗人在捕捉灵感的时候,诗意似乎已有所丧失,因此凡是过多修饰晦涩形容和抽象概括都是对诗意的一种拒绝和伤害。

  三子非常擅长在生活和古典幻象中捕捉浓郁的诗意。他的诗作形制尽管都很精短,但无论哪一首,每隔二三行都能表现出浓郁的诗意,给人回味无穷之感,这说明三子对诗意的捕捉不是漫不经心的,而是有意为之的。比如焦桐》这首。起句“”雷电落于此木,重一分,为炭/轻一分,可以为琴。虽是通感手法的运用,但非凡的感知力和洞察力,却已上升到从感知和领悟层面的审美。“俯仰之时,有手指在焦尾上划过,为擘,/为抹,为勾。/眼前为奔马,为流水,为浮云。”诗中的“擘”、“抹”、“勾”都是平常行为,“奔马”、“流水”、“浮云”也是平常司空见惯的物事但在三子这样有艺术感的人眼中,却是值得捕捉和抒写的东西。也许诗歌艺术就是找回这种物事的“遗忘”,使它从日常的生活中显现出诗意来。诗的结尾处“若雷电落于此木,/轻一分,为琴。重一分,可以为炭,/为指间的灰烬。的虽然是较为抽象的语言表达感觉,不是说明道理或阐述概念,读过之后给人有一种空阔的力量和深远的回味。全诗读下来,三个层面的诗意展现,给人以巨大的想象空间,营造出了无力驾驭命运凄美诗味。

不仅是《焦桐》这一首,诗人的《村小简史》《青藤》《亲人》《东风词》《驿》《马鞍》《狐》《夜梦记》《寿量寺的桃花》等诗作,都表现出了诗人营造的真切而又充满意味的意境。

我惊讶于诗人这样的诗意表达:“我叫不出它,是因为以前没有见过它我注意到它,是因为它碰巧重合了墙壁的裂痕”(《青藤》)。同样地,当阅读到这样的句子时,对“父亲”的感恩之情不由得要涌上心头:“三十年了,这个村庄在我的笔下越来越小像父亲蜷缩着的身躯。我停下笔我看见他抱枯枝的手也停了下来,一对黑暗中的眼睛,和我静静地对视村庄》。即使是以乌鸦这种不够吉祥的鸟类入诗,三子也能让它给人无限的回味:一只乌鸦不会离开自己的村庄如果是一群我相信它们就是我过往和将来的亲人乌鸦》。“欢乐”一词入诗是很难写出更多新意和诗味的,但三子写的与众不同:“给了我爱,就再多给我一点快乐的颤栗吧,甚至疼痛我就这样坐着。这里是安静的中央我不开口,只守好广袤的世界《欢乐》。有时,诗人作品中的诗味并不是自己“强调”出来的,只需通过适当的词和某种画面就被烘托了出来:“在深秋,它是镜里的朱颜。在某个驿站是砖壁上依稀的数行墨字”《驿》。有时,诗人所揭示的深刻思想也令人难以忘怀:“我要说的尘世在我再次捧起的,这一只空空的碗里。《短句》。

三子的写作,并不像某些诗人那样,诗歌即使写到了结尾处,也没让人品出了其诗歌的诗意美。这样的诗人,往往不是从感觉、感知和审美的层次去进入诗歌的,而是从历史、真理或非美学的角度去展开诗歌之旅的。换句话说,这类诗人比较喜欢用抽象的语言去表达感觉或表现诗意,其带来的结果是诗歌的语言比较坚硬,诗句里的情感水分几乎被抽象的语言抽干或拧干。在这个意义上说,太多的抽象概念或太多无关联的意象堆积,只能使一首诗的格局和空间变得狭窄,好比放了多日的面包一样,嚼起来是干涩和无味的。三子也写过以较为抽象的名词为题的诗,但他能变抽象为具象,或让笔下抽象的名词形象和开阔起来:

 

  故乡三月涌出的绸布的彩霞:油菜花

  丘陵和山冈藏起的迷茫的人家:油菜花

  目光在泥地里栽种,在时令里施肥

  这一个豆蔻的姐姐捱过了冬寒,在乍暖的

  正午出嫁。一颗心在扑扑地跳:

  油菜花;一嗓子哭声撕破童年和

  田埂上萦绕的唢呐:油菜花

  日子在手心攥出了水,父亲的脊背向着我

  弯下——故乡的三月,绸布展开岁月的枝节

  那个赤足的孩子在田野里喃念:油菜花

  那条通往故乡的路途洒下:油菜花

  又一年,雨水浇注的泥地在渐渐腐软

  又一年,骨头的夹缝里开出了大地惊惶的花

    

      ——《油菜花

 

  三子所写的诗歌就像城堡或宫殿一样,每进一层都有自身的诗意和况味。尤其是诗人对每一层“景观”和“内涵”的描述,都暗含着一种单纯朴素纯粹、浑然的诗味,让诗歌的灵魂得以轻盈、自由地飞翔起来,从而进入到返朴归真、意蕴深远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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